第8章 Night 8_夜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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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Night 8

  再见,杰,不……应该说以后再也不会见了。

  局促地一步换一步,郊区孤零零的油站离我越来越远,直到消失于视线,肺再无法负荷,我放慢速度,摸黑踩着雪在树林中又走了一会儿,才终于在一块石头上坐下。

  车上找到的小小手电筒一眨一眨似乎就要寿终正寝,为保存电源我把它关掉,静静在漆黑中缓气。

  羽绒服下的衣服已全被汗水渗透,心怦怦跳,可大脑从未比此刻更清醒振奋。

  刘宇翔,今晚发生好多事,险些再也与你见不着面……有人企图杀害我呢,但我是刘安妮,怎会轻易被击败。

  新的一章要开始了。

  等天一亮就到高速公路上截顺风车去市中心,在城市里总会找到栖身之处。兜里有从安东尼奥身上搜到的四百美金和两百多加币,足够维持到我找到新落脚地。

  杰淘汰给我的手表上显示四点五十五分,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,寒风刺骨,静下来太久会使体温下降,我决定起身走动。

  手电光线微弱,能见度太差,我小心在一小范围内转圈,既不能太消耗体力又得提防摔跤非容易之事,而且,月亮不知躲到何处去,必须加倍小心谨慎。

  警方不知到了没有。

  杰若被逮捕对他而言是好事,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。他还不到十八岁,既非主谋亦非有前科的罪犯,被抓也不会判太久,陪审团一向对未成年人宽容,里面有吃有喝还能读取大学文凭,几年后出来重新做人,有了学历找份正当工作,比替那些大老板做害人害己的买卖有意义得多。

  我正满意地想着,不知怎地一脚踏空猛地下陷,双腿狠狠着地时‘咔嚓’一声,良久大脑才反应过来,脚跟传来撕心裂肺的痛。

  我闻到泥土的淡淡微腥——我跌入一个猎人挖的陷阱。

  右脚不是骨折也是严重拉伤,根本使不上一点力,地洞不是很深,可腿动不了基本变成废人。

  这肯定不是刚刚挖的陷阱,零下十八度的寒冬,大地冰封七尺,业余打猎不会用这种方式,很可能是夏天挖的被遗忘了,怎么办,困久不饿死也冻死,若无人巡查难道我要在这种地方结束生命?

  不,绝不可以,我还得长大成人去见刘宇翔呢!

  “救命啊!”我向天摇晃手电筒大声呐喊,“有无人在附近?救救我!”

  管他是警察还是谁,出声或许有救,不求救是必死无疑。

  刘宇翔……求我!

  不知过了多久,嗓子哑了,身体冻得僵硬,依然无人前来相救。

  今夜是怎么了?如此倒霉,恶运是跟我耗上了?

  突然,很久不曾见的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,一头红发似璀璨的火焰,温柔地拥我入怀。

  “嘘……安不要怕,有我在你不会有事。”

  啊,真的是她!只有她叫我安,她说过安听起来比安妮有智慧。

  “伊丽丝!我好想念你。”我紧紧与她拥抱。

  “安,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?宇翔呢?”

  “……那个混蛋,他不管我死活,心里只有那疯女人。”

  “不,不会的,安也一样重要。”伊丽丝轻轻抚摸我的头,一如我幼时那样。

  所有委屈拥上心头,我把脸埋在她怀里,“伊丽丝,告诉我该怎么办?”

  “嗯……要不要来我这里?就我和你,像你刚出生时那样,我们曾过的很快乐。”

  “去你那里?”我缓缓抬头,“是何处?”

  “一个没有痛苦,阳光永远明媚的地方。”

  我瞬间恍然大悟,“啊,你是来接我的……”

  她但笑不语。

  “爸爸呢?爸爸也在那儿吗?他为何不跟你一起来接我?”

  笑容在伊丽丝脸上凝住,“你爸爸?他……不在我这里。”

  原来人死之后也不是都去同一个地方,我感到悲伤。

  “安,我们走吧,看得出你在这里并不快乐,宇翔只当你是女儿,无人理解你,身边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,这种地方没什么好留恋的不是吗?”

  我细细品着她的话,衡量我的选择。

  最后我问:“伊丽丝,你爱他吗?”

  “谁?”

  “我爷爷,你的养父,你爱过他吗?”

  伊丽丝露出诧异的神情。

  “对不起,刘宇翔给我看了那女人的回忆录,知道了一些你的往事。”

  “安……”伊丽丝沉默片刻后答,“女孩在脆弱无助无法自保时,往往会被成熟男人一手遮天的霸气吸引,因为崇拜,认为能得到保护所以爱上,并非稀奇之事。”

  “那我爸爸呢?后来你那么强烈地想要跟他在一起,你又爱他吗?”

  “我和你父亲之间,有不容易解释的牵系。我跟他一起长大,相依为命,那种感情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,特别是蕾拉。”

  “其实……你根本不知道,对吧。”我看到她翠绿的眼眸里。“你并没有把少年时的父亲放在眼里,可后来他不再重视你时又百般不甘,你跟那疯女人没什么不同,一样优柔寡断,根本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所以对不起,伊丽丝,我不能跟你走,因我们不是同路人,我永远清楚自已要的是什么。”

  我从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军刀,朝她胸口一刀插下去。

  再见了,伊丽丝,你曾是我生命中最接近母亲的人,未来某天我们或许会在同一个地方重逢,可那不是今天,不是现在!

  大腿传来的剧痛把我带回现实,刀插入的地方流出热乎乎的鲜血,渗湿长裤。

  冷,好冷,全身上下如冰般僵硬,喉咙已发不出声音…….但必须保持清醒,绝不能睡着!我又在大腿割下一刀,左手用仅有的力气挥动手电筒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几分钟抑或几十分钟,如沙漠的海市蜃楼般,手电晃到人的影子——一个,两个,三个……

  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是三个人的身影,在坑洞上方探出头。

  看吧,刘宇翔……我是绝不会轻易妥协的;无论身陷何等绝望我都有能力扭转乾坤,因为我有坚定的信念,一定要长大成人,然后,让你爱上我。

  直到那一天来临,绝不会死。

  ——

  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——铁皮似的天花板,狭窄简陋的空间,除了我睡的床以外无其他家具,幽暗灯光下一个一头深棕色长发的人伏卧在床脚,因我移动而缓缓抬起头。

  与她四目相投时吓了一跳,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死了,灵魂离体所以从另一个角度看到自己的□□。

  很自然地想要从坐起来,可右脚传来的刺痛告诉我我并无进入极乐,而眼前的女孩也并非是我的实体。

  她也睁大眼睛看着我,眼神倒不似恐惧,应该说是充满忧虑。

  仔细端详我们五官不是那么相似,她轮廓深,但应纯属亚裔,何况,我早已剪掉一头长发。

  半晌,她做了一个‘等一等’的手势,起身跑出房间。地板随着她的脚步震荡,我这才察觉置身的铁皮屋是个RV露营车,而身上受伤的地方被绷带紧紧包扎好。

  手腕上的表显示六点半——我昏迷了两个多小时?还是已有数日?救了我的是什么人?

  疑问排山倒海涌来,意识完全清醒。

  不到几分钟女孩返回,身后跟着两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女。

  男人是典型亚洲人,充满东方气概的丹凤眼,女人不好说,五官十分特别,一时看不出来。

  “感觉怎么样?”女人来到床边温和地问,“你昏迷了两个多小时,脚种得厉害,又有冻伤,我的先生是医生,暂时为你包扎过,可还是应该去医院比较好,你的父母呢?”

  我警惕地瞪着她,思索该如何回答,方才的少女见我不说话,拉住那位女士比画——“妈妈,她刚醒,别吓着她。”

  手语?!我惊异,女孩是聋哑人士?

  那母亲朝她女儿比画——“我们必须尽快弄清状况,看是否需要通知警察,她父母必定十分担心。”

  “听得懂我的话吗?Parlez-vousfrancais?还是中文?”女士轮流用英文,法文与中文问我。

  观察至此已确定他们只是普通家庭,我放下心来,刚想回答,突然灵机一动用手语比——“我在哪里?”

  三人同时愣住,连一直在后面沉默的父亲也露出诧异的神色。

  有个残章的女儿,他们自然会对同是‘聋哑’人的我少些戒心,多分关怀。

  女士越发担忧地用手语回答我——“你现在在我们的旅游车上,这里是LittleCataraqui自然保护区,你怎会一个人在这里?父母呢?”

  “我没有父母。”

 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为难的表情,那位女士又问——“你耳朵听不见吗?”

  “我是感音神经性听力损失,有一点点听力,但无法正常听声说话,会读些唇语。”

  “家在何处?”

  我摇头——“我没有父母,我离家出走不能回去,请一定不要把我送回去,求求你们了!”我右手背在左手背画圈,反复做出手语中哀求的手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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